缺少零食的年代,不管城里还是村里,但凡院子里有块地,总要种点儿葵花、玉米。葵花国庆前后割下葵花盘子,打下瓜子儿晒干,炒两碗给娃娃们解解馋,剩余的留着过大年炒熟,和腊月里买的核桃、黑枣、柿饼子一同放到搪瓷盘子里,招待来拜年的亲朋好友。存在凉房里的葵花籽也有意外发生,一个是被自家小孩儿一把一把偷吃光,一个是被老鼠糟蹋掉。玉米呢,根据日期大小,适时撇了煮着吃,但不能太嫩。老人们说,长老的玉米煮到开花才止饿,吃着才不浪费。所以过去大人们撇玉米时,总要把顶部的外皮撕开一点儿,用大拇指的指甲上去掐一掐。如果噗嗤冒出一股水儿,说明太嫩,赶紧把外皮拽复位,让它继续长;手感踏实的,咔嚓一声撇下来,扔到脚边的篮子里。
柿饼子表皮都有一层白白的糖霜,小孩儿们大都喜欢用舌头舔,那种又甜又微微发凉的感觉,是其他食物所没有的。我姥姥说,柿饼子上面的糖霜可以治疗口舌生疮,可以清热下火止咳。最近网购了正宗山西老树柿饼子,边吃边百度,发现除去姥姥说的,因为含糖量高,柿饼子居然还有解酒的作用。
在呼和浩特,柿饼子和黑枣还是做稀果子羹儿的主要原料。制作时,用清水把柿饼子、黑枣、杏干儿等原料统统泡软,再捣碎成泥,按比例加糖和水搅匀。如果是夏天,冰镇后喝上一杯,又解暑又下火,可以打败所有瓶装饮料。
总也吃不够的柿饼子属于季节性食物,秋天从树上把鲜果摘下来削皮、晾晒、捂霜,做成后冬天慢慢享用。过去物资匮乏,又是计划经济,这种产自外地的食物,不到腊月,呼和浩特市面儿上根本见不到。等终于买回家,也只是每个孩子抓给一把黑枣两个柿饼,盼到大年三十,才可以放开肚子吃。黑枣虽然也软软糯糯,但不如柿饼子甜,有的发干,有的得吐核,吃起来远没有柿饼子过瘾。好处是可以装在兜里一个一个慢慢儿掏着吃。核桃呢,不知是价格高,还是货源少,很多人家过年的瓜子儿盘里看不到。这就显得有点儿精贵,小孩儿们吃着也比较用心,往往一个核桃用斧头敲成两半,找一个钉子或其他尖状物,像搞雕刻一样,一点儿一点儿抠着吃。
制作柿饼子的黄柿子放到冬天冻了吃,就是冻柿子。小时候的数九寒天,放学回家,硬邦邦抱一个冻柿子,削铅笔刀洗干净就是工具,坐在火炉边冰冰凉凉切着吃;只要吃到滑溜溜的柿子“舌头”,就顶在自己的舌头上炫耀一番。大人们却嫌凉,总得像吃冻梨和海红果子那样,先用冷水把冻柿子里的冰都激出来,变软了,咬开一个口吸着吃。
现在的柿子种类繁多,磨盘柿子、鸡心柿子、火罐柿子、巧克力脆柿子……真让人眼花缭乱。柿饼子也一样,从形状到干湿度,也是种类繁多,任由挑选。但吃来吃去,没有哪一种能敌得过小时候这种传统风味,柔韧,甜糯,不流汤,可以撕成一条一块儿。
如今,柿饼子不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对过去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