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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

  文/李元岁

  那天,回了一趟老家。一下车,一对燕子箭一般地从眼前掠过,又兜个圈子后,朝远处飞去了。这使我猛然想到:它们归来了!是的,燕子和我一样,心里也十分清楚,这里是它们的故乡。

  燕儿们也晓得节令,它们去年的秋后飞去了南方,赶在今年的三月底四月初再飞回来。塞北的仲春,乍暖还寒,它们在掐着时间,不会归来得太早,太早了会遭冷挨冻;也不会太晚,太晚了会延误时机。

  燕儿们也是最通人性、记忆力极强的物种。它们不嫌贫爱富,若去年在你家屋檐下筑了巢,今年回来,还会找到你家来。旧巢若还在,会修修补补再利用旧巢;旧巢若被毁坏了,就会再筑新巢。为这事儿,在我已经上初中的时候,还请教过爹。我指着屋檐下正在筑巢的燕子问爹:“这对燕子还是去年在咱家住过的那对夫妻吗?”爹以百分之百的口吻点头回答说:“是。”我说:“说不准已经不是那对夫妻了,或者是它们的儿子和儿媳或女儿与女婿哩?”爹笑着摇摇头,让我瞅那两只燕子的腿脚处。我瞅了,好像那两只燕子的腿脚处裹缠着一些什么东西。爹讲明了原委——原来是爹在去年的时候,抓住了这两只燕子,在腿脚上裹缠了一根红丝线,再系上疙瘩。爹这样做,是想证实一下明年归来的还是不是这对夫妻了。

  也就是在那年,那对燕子夫妻的巢被我毁坏了。它们归来了,就又筑新巢。新巢正好筑在了家门上方屋檐下的椽檩间。燕子夫妻已经孵化出两只可爱的小宝宝了。那日,爹下地劳作回来进门时,一只小宝宝正好拉屎,鸟屎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爹花白的头发间。爹随手抹一把,又仰头望一眼那燕子巢。爹没恼,却笑了。爹没嫌弃那对燕子夫妻和拉屎的小宝宝,而是找来一个尼龙袋,四角系了绳,罩在了燕巢下。爹的这一举动让我很好笑,也很感动。而令爹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善举却差点遭来横祸。我家的那只大黄猫有了可乘之机。那日,大黄猫站在窗台纵身一跃,双爪扯住了尼龙袋,尼龙袋摇晃,大黄猫在下面荡秋千……幸亏我发现的及时。我赶忙找来一根葵花杆,狠狠地抽打大黄猫。爹并没有批评我,而是夸我做得对。爹对我说:“燕子是有灵性的物种,它不嫌贫爱富,能来咱家筑巢,是看得起咱家,你要善待它们……”我深深地记住了爹的这句话。

  从小养成爱多瞅几眼燕子的习惯。爱瞅燕子那轻盈的身姿在空中像一把黑色的剪刀翻飞舞蹈的样子;爱瞅燕子蜻蜓点水似的掠过池塘戏水时水面泛起串串涟漪的场面;爱瞅燕子们落在电线上,电线随风微微颤动,而它们悠然自得,活脱脱一幅悠动着的五线谱音符画面;爱瞅燕子衔着新泥筑巢的场景;爱瞅燕子夫妇轮替卧巢孵卵那恩爱相敬的情怀;爱瞅燕子父母衔着虫食飞落到巢边,小燕子张开嘴巴嗷嗷待哺感人的一幕;爱瞅(听)燕子夫妇落在杨柳枝头呢呢喃喃窃窃私语……

  长大了,爱看文人墨客们描写燕子的诗句。刘禹锡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杜甫有:黄莺过水翻回去,燕子衔泥湿不妨。白居易有: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陆游有:新绿阴中燕子飞,数家烟火自相依……

  仲春时节燕归来,风和日丽,燕子飞舞,好一幅清新淡雅的乡村山水风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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