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是一个陌生而冷清极寒的地带。作家迟子建却以温情诗意的抒情方式讲述了一个顽强坚守和文化变迁的故事《额尔古纳河右岸》。小说具有诗史般的思想厚度,是一部风格鲜明、意境深远、思想性和文学性俱佳的上乘之作。
首先,从文学性的维度看,《额尔古纳河右岸》以“我”第一人称的手法入手,全篇运用缓慢讲述式的语言特点和诗意温婉的词汇意象,故事讲述行云流水,人物关系脉络清晰,人物形象设计各具特色,文学性的严谨结构与鉴赏价值可见一斑。《额尔古纳河右岸》用隽永文字给读者带来了诸多想象和情景式的体验,使读者领略了额尔古纳河右岸自然与人文景观的意境之美,同时也牵动着读者的心与情感,实现了作者与人物故事对话,而又与读者对话的文学性力量与审美认同。
《额尔古纳河右岸》全书20万字,有很多大篇幅的场景描写,作者运用诗意唯美的语言进行视觉书写。例如中部“正午”章节其中一段文字:“娜拉呢,她最乐意做的就是给布染色。她染色用的是果实或者花朵的浆汁。她用都柿的果实把白布染成蓝色,用红豆把白布染成水红的颜色。她有一块布,是用百合花的浆汁染就的。娜拉采了一个夏天的粉色百合花,把花瓣捣成泥,挤出浆汁,对上水和盐,在锅里足足煮了一个下午……”经过人物“娜拉”的巧夺天工,染成的布如“晚霞”般美好诗意。这样来源于生活真实而精美描写的段落,在书中不胜枚举,于是,美,油然而生。读者对美的共情,油然而生。由此,也不禁令人联想到古典名著《红楼梦》,大篇幅多章节对书籍、饮食、戏曲等门类的描写,从而成就一部丰满的巨著。显然,就这一方面,《额尔古纳河右岸》作者也运用了一种文字语言的深耕,对人物品格各具特长的精心设计,使整部小说丰满而富有张力,可见其匠心独运,达成异曲同工之妙。像伞一样的房屋“希楞柱”、专为生产搭建的房屋“亚塔珠”、放着火种的“桦皮桶”、部落的名称“乌力楞”、驯鹿放养的规律与讲究、嫁衣的制作样式等等,作家把古老部落的地貌、风俗、情感,做了生动而详尽的描述。
在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自然万物被赋予了灵性,拥有了和人一样的生命尊严,它们甚至比人物更有感情和光彩。《额尔古纳河右岸》的上部“清晨”章节中就这样叙述:“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这是迟子建与自然的平等的友善达观态度。驯鹿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绝对是能与人类平等对话的灵物,文中人物列娜因为病重,尼都萨满用灰色驯鹿的孩子交换了列娜的“乌麦”,这只灰色驯鹿在失去孩子的同时也失去了哺乳的能力,直到列娜的意外死去才重新有了奶和活力;达西的老鹰,在与主人的朝夕相处中培养的感情足以让它愿意为主人失去生命;父亲的猎犬“伊兰”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似乎也很想跟着父亲走,用爪子在林地上刨来刨去,好像在为自己挖墓穴……”可以说,这些富有灵性的自然生命意象与人的和谐共处,为作家的哲学境界的构筑,为时而困境、时而美好的人类家园点亮了一盏寻回自我的明灯。
在迟子建的小说世界里,自然万物都是一个个自由自在的独立个体,拥有着生命的尊严。她以“万物有灵论”观照大自然,以生命的眼光看待万物,进而实现对宇宙生命的整体关注,哪怕再微小的生命的意义和尊严也能在她富有诗意的叙述中被凸显。继而回归于人性本身的描摹,和运笔于人性本真的情感诉说,没有对生活生命真实而真正的体悟,就没有生命意义的自觉与珍视,作家根植于敖鲁古雅最后一个驯鹿民族的生活,深入现场,触摸时代背景下的痛点、泪点、兴奋点。作家饱蘸笔墨,满怀深情进行了一场雅正的格物精神的酣畅抒写,用看似温软的风格,进行了一场时而隽永、时而奔放、时而低吟、时而磅礴的叙事。额尔古纳河右岸,像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钢琴协奏曲奔涌流淌而来。自然的、人类的、动物的;历史的、美学的、艺术的,集萃大观。额尔古纳河右岸,是此岸,也是彼岸,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想国岸。《额尔古纳河右岸》以充满深情的理性思维解构阐释信仰,是形而上学、伦理学、诗学的综合,是人类理想和希望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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