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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菜

  文/贾舒琴

  每到冬天,除了期待一场雪,便心心念念的想吃一碗杀猪菜。

  小时候,杀猪算得上是仅次于过年的隆重日子。全家总动员齐聚在院里院外,跑前忙后。有人烧火烧水,有人剥葱捣蒜,有人削土豆,有人拿着盆接猪血,有人清洗猪内脏,胆大的男孩子站在一旁看杀猪,捡起猪尿泡当皮球踢。

  杀猪的日子是提前计划好的。打工的男人,家里捎个话请假也得赶回来。杀猪会挑周末,孩子们不上学能帮大人跑腿。褪猪毛的朱砂石父亲提前就备好了,豆腐、馒头也是母亲在前几日便准备好的。院子里放猪头猪蹄的编织袋、凉房里放肉的瓮、盛放猪油的盆、挂猪肝肺的钩子悬在梁上,地下放一杆秤和一块儿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塑料布。

  看热闹的、喂猪的、杀猪的会对一头猪的重量进行评估,有时候评估的误差相差不了十斤。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三五十斤的误差总会让女主人笑盈盈地说:“超出预估了哇!”养一头猪,从春天种地开始就计划着种几亩玉米,家里的陈粮还有多少,土豆、蔓菁一样都不能少。贴秋膘的时候,母亲总是隔一日煮一锅猪食。肉眼可见猪圈里的猪一天天地长胖长大。小时候我们给家里的猪娃子起名,最壮实的那头叫“小象”,瘦小的那头叫“小青蛙”……

  在寒冷的冬日,杀猪的场面热火朝天。半上午时分,槽头肉被提进了屋。女人们开始切肉,大块儿的猪肉扔进大铁锅里,随着呲溜溜的声响,油滋滋的猪肉在锅里随铲子翻滚着,红葱、大蒜、干姜粉、花椒等调料早已盛放在盘子里,炝锅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猪肉香从窗户上窜出去,飘到院子里。女主人备几个下酒菜,炒猪肉和腌咸菜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小葱拌豆腐、炸花生米,男主人则拿出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好酒。

  土豆过油,粉条是用秋天晾晒的土豆粉制作的宽粉条,从腌酸菜的瓮里捞几苗酸白菜。切菜的刀在案板上起起落落,匀称细长的白菜丝被放入桶里用温水泡一会儿。杀猪菜烩得香不香,原料很重要。一锅油滋滋的杀猪菜出锅了,杀猪的二叔、按猪的三叔、村里的张大爷、李四婶子都被请到了炕上,杀猪菜、米汤捞饭、馒头陆续被端上桌,一场盛大的杀猪宴开始了。

  孩子们被招呼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几个人围着坐,赶来赴杀猪宴的人都陆续到齐了,也有请了没到场的。女主人拿出大碗挨个数谁没吃到杀猪菜,该留几份,一勺子一勺子的舀出来。吃完杀猪菜的孩子们开始送杀猪菜。李大爷是孤寡老人给端一碗、放羊的二叔端一盘,杀猪菜就这样被送到了邻居家。在某一日,当你放学回家,一碗热在锅里的杀猪菜指不定是谁家端来的。虽然都是杀猪菜,每家的味道却各不相同。

  吃完杀猪菜,傍晚时分,大人把猪肉分割开来,骨头、瘦肉、五花肉,冷冻存储的割成条、腌制的切成块儿,小孩子在炉子旁烤猪腰子。烧猪肉又是另一番景象,母亲拿着铁叉子、大盆子、铁桶、勺子、铲子,案板上放着从油锅里捞出的色泽诱人的烧猪肉。烧猪肉切成片儿,蘸着醋吃,鲜而不腻,忙着玩耍的孩子徒手抓几块便跑出了屋子。

  如今,村里只剩下一户人家,二婶养了两头猪,年近古稀的二叔已不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帮邻居杀猪的二叔,而我家的猪圈早已坍塌,淹没在过膝的野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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