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迁入集宁。小城地处山口,呼啸凛冽的北风是儿时不变的记忆。为数不多的重工业都在城东,后来也都消逝了,所以空气一直清新而微冷,现在也是。小城色彩分明,天是蓝的,山是绿的,建筑以青色为多,少有几幢红砖建筑。我家院里两户人家四间平房和一大片空地。四间房从中隔开,一家两间,空地也一分为二,照例都种上了各种蔬菜。
两家家长都是一所中专学校的教师,都有三个孩子。两家大儿都早早在外上学,见面不多。二哥和他家老二同岁,经常在一起玩耍。邻家老三是个女孩,比我稍大,小时偶尔领我玩耍。那时两家共用一个大门,院里也没分隔,加之年龄相仿,很快就熟悉起来。因为有院,每家都养了鸡、猫。邻家二哥还养了一只大狼狗名字叫黑虎,小时候活泼可爱,长大后威风凛凛,好在从小养大,很有灵性,对两家人都很友善。小学的课程比较轻松,放学早,作业也不多,有时在学校就写完了,回家后没有补课班和兴趣班,大人也忙工作,没人管的我有大量的时间玩。有时候会把家里的十几只小鸡带到屋后的空草地上,看着小鸡跑来跑去,给每只小鸡起了名字,呼来唤去,很有指挥队伍的感觉,那时我就知道小鸡认识人而且听得懂话。
两家都养了猫,天天相伴嬉戏。小时候在院里,不管是菜地还是空地,不管角角落落,风驰电掣你追我赶,撞倒这个,碰倒那个,时不时会看到小猫惊慌失措前面飞奔,人们厉声高喝在后追赶,不用多想肯定是小猫打碎了什么器皿物件。及至稍长,院里已不够它们驰骋,于是翻墙上房,飞檐走壁,昼伏夜行。放学回家就会看到小猫蹲在凉房、鸡窝或是矮墙,走近时呼唤名字喵的一声跳到你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你的下颌。写作业时,一定会在桌子上,或蹲,或卧,或睡。
邻家的姐姐平时总和其他女孩子一块儿玩,偶尔也领我玩。经常和我一起的是大院里的两个男孩,那时的名字都很有时代感,一个叫海东,一个叫志军。海东有主意,胆大,想到就要做到。志军执行力非常强,在执行过程中能发现问题并及时修正。我总是跟在他俩后面,参与感和存在感很强。我们每日结伴上学,但每日的路线总是在变化中。那时的巷道阡陌相通,我们总为又发现一处通途而兴奋。每有休息日总是早早集合起来,到附近的山、村庄、田地玩。春天我们编草帽、吹一种用树枝皮做的哨子;夏天捉蚂蚱、逮蝴蝶,小河里捉泥鳅;秋天挖黄鼠、烤土豆和麦穗,找野果吃;冬天打雪仗,堆雪人,围着火炉烤东西吃。
一群蚂蚁,一个简单的游戏,一个最简单不过的自制玩具就能使我们乐在其中。过年的时候,兜里装着拆开的一个一个的小鞭炮,整天在大院子里东跑西窜,啪啪的鞭炮声也忽东忽西。用小麻秤(一种细细的二踢脚)扣在烂盆子下,随着“啪”的声响,盆子飞在半空,我们欢呼雀跃。有一次我们突发奇想,决定用小麻秤炸远处正在悠闲觅食的鸡群,两声炮响过后,小麻秤准确地落在了鸡群中,鸡群迅速飞散开来,大人们的呵斥也迅速到来,晚上各自回家,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终于有一次我们愤怒了,一致决定报复那个经常告状的人。傍晚时分,我们从后墙上了他家的屋顶,用砖头堵上了他家的烟囱。得手后我们并未远走,而是躲在远处探头探脑,不长时间,咳嗽声此起彼伏,门帘掀起处,烟和人同时冲了出来,我们满怀胜利的喜悦迅速撤离,全然没有考虑晚上将会面临什么。
几十年过去,小城原有的一些工厂也都倒闭了,好多厂房都拆除了。小城和其他城市一样,经历了城镇化过程。许多村庄消失了,包括我们小时经常去的地方。小城向东向南扩展了不少。原来仅有几个小公园,现在好多公园连成一片,形成了绿化带和景观带,原来已经断流的霸王河水波荡漾,周围绿树成林,引来飞鸟群集游人毕至。城中高楼林立,川流不息的车辆使原本宽敞的街道也出现了拥堵。走在大街上,听着熟悉的乡音,看着热情的人们,时不时还能遇上多年未见的熟人。每次回来,小城都能唤起我一些回忆,隔一段时间写一些,算是对过去的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