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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见

  文/程广海

  吴伟是从农村考到我们县城一中的学生,在新一届的学生中,成绩属于中等水平。但他乐于助人、活泼、幽默的性格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尤其从高二开始,他的学习成绩一路领先,排名在班级名列前茅,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其实,早在新生入学一开始,吴伟那高大的身材和俊秀的脸庞吸引了同班一个叫水苏子的女孩。在新生入学自我介绍的那次班会上,吴伟也记住了这个奇怪名字的女孩。

  高二开始后,学校要根据学生的意愿和成绩划分文理班。吴伟和水苏子都上了理科班,恰巧又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下午课外活动时,吴伟在操场上见到了在跑步的水苏子,吴伟主动伸出手说,我们又见面了。这让水苏子有些惊慌失措,她被动地伸出手,连忙点着头,羞羞地笑着,赶紧让那厚厚的秀发垂下来,遮住她脸上飘过的丝丝红晕。

  这样的场景,在水苏子的想象中,不知道设计过多少遍。她在心里无数次地演绎过和吴伟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场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对吴伟的喜欢,只是每次要付诸实施的时候,她羞怯了,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在班里、在操场、在食堂、在学校每一处能看到吴伟的地方,她那令人心跳而又羞怕的目光时时停留在吴伟身上。

  有了这一次的接触,水苏子内心再也平静不下来。自己性格内向,不敢轻易表达对这个男孩子的喜爱。所以,水苏子拼命苦学,以此来吸引吴伟的目光。

  吴伟也感觉到了水苏子那异样的目光。其实在他心里,水苏子是一个成绩优秀,温文尔雅的女生,他很喜欢这样类型的女孩,只是听同学们说,水苏子的家境要比自己好得多,他担心这样的交往会有阻力。

  吴伟和水苏子都是住宿生,交流的机会比走读生多一些。在一个周六的晚自习后,水苏子约了吴伟到操场上,他俩相互了解了各自家庭的情况。水苏子的父亲是一位煤矿工人,母亲是家属工。吴伟的父亲则常年在外地打工,母亲在家里种地、操持家务。他俩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报考医学院,大学毕业后做救死扶伤的医生。水苏子和吴伟相约,在大学里做同学和恋人,两个人要一起报考比较有名气的华东医学院。

  高三了,水苏子和吴伟成绩在年级中依然靠前,被老师和同学们看好,说一定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高考成绩下来后,水苏子和吴伟都没有想到,吴伟竟然发挥失常,没有被那家心仪的医学院录取。水苏子则如愿以偿,来到了医学院,学了临床专业。

  开学报到前,水苏子跑到吴伟的老家,安慰鼓励他。水苏子说,明年吧,明年我在医学院等你!

  新的学期开始了,水苏子和吴伟各自忙着自己的学业。吴伟很少主动联系水苏子,总觉得有一种自卑感,没有脸面再和水苏子交流。所以,他加倍努力,一定要考到那所医学院,与水苏子相见!

  可就在高考前的三个月,吴伟感觉身体不适,高烧不退。经检查,确诊为国内一种非常罕见的血液病,医生对吴伟的家人说,孩子的生命最多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

  在吴伟的追问下,主治医生终于告诉了吴伟真相。生命的最后几天,吴伟做出一个令家人吃惊的举动。

  这一年的高考成绩下来后,水苏子再也没有联系上吴伟,在新生入学的名单中,水苏子也没有看到吴伟的名字。真不争气啊!水苏子有些生气了,甚至有要放弃吴伟的想法。

  大二放暑假后,水苏子来到吴伟家。一年多没有吴伟的任何消息,几个要好的室友都劝她,“那个吴伟就是个负心汉,他肯定是不要你了,忘记他吧。”可水苏子不甘心,她要找吴伟当面问问清楚。

  来到吴伟家,一进门,吴伟母亲走出来,脸色非常憔悴。

  “阿姨,吴伟呢?”水苏子问。

  “是苏子啊。跟我来吧。”吴伟母亲说。

  来到里屋,一张遗像赫然映入眼帘,是吴伟。水苏子呆若木鸡。

  吴母拿出一个小木箱子交给她,“吴伟一直没让我们告诉你,怕影响你学习。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

  水苏子打开木箱,里面是一个U盘、一个泥人、一张遗体捐献荣誉证书,还有病例和一些资料。

  水苏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强撑着坐下来,将U盘接上手机,里面有一个视频。打开视频,是骨瘦如柴的吴伟留下的遗言:

  “苏子,我对不起你,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却不能和你一起走下去了。我这个病非常罕见,发病率只有大约十万分之一……”

  “我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我决定捐出遗体,用作医学研究。我还详细记录了自己发病和治疗的全过程,又查找了许多关于这种病的资料,我把它们交给你,供你研究。希望你能替我走下去,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有朝一日能攻克这种罕见病,挽救那些被罕见病折磨的家庭……”

  “这个泥人,是那年暑假我们出去玩时买的。买了一对,一人一个。当时,你对着泥人,念了一首你非常喜欢的《我侬词》: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苏子,想不到用这种方式和你再次相见。对不起……”视频里,吴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苏子,我是爱你的!”

  水苏子瘫坐在椅子上,任凭眼泪流在泥人上,化成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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