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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二章)

  □燕南飞

  河流之爱

  一根鞭子,在大地背脊上狠狠抽开的伤口,至今还隐隐作痛。

  一座村庄,被水声慢慢掏空。一些人,被一根绳索拽到天涯去了,路,是走不完的乡愁。

  幸好那些泪水,已在一张脸上找到知音。废墟上一个身影站起:幸好你还能陪我说说话,幸好你还能送我回家。说不尽的远方和明月,成为脸庞上阴晴不定的音符,说不出彼此的下落。

  我能揣走一穗你用一条河流养育的麦子吗?顺便揣走大地急促的呼喊。

  每一滴水的鸣叫,都是替一条命捎走回音。

  大河啊,是这人间苦难唯一的出口。每一把镰刀,锄头,每一根手指和断骨,每一堆篝火和酒香,都是最趁手的武器,来医治两败俱伤的伤痕。

  大河倦了。依偎在祖宗摊开的掌心:从此我们相依为命,请把我攥得紧了又紧。

  大河醉了。一盏夕阳一碗酒,一盏月光一碗酒。若不能摔杯为号,莫不如沙场醉卧,良宵几何。

  它要把匕首一寸一寸逼近身体。

  涔涔涌出。

  让一条条生命返回人间。

  他们会把一条河流逼得退无可退,在里面拆洗疲惫。哎,最难的就是把一句梦话按在水中,又在别处浮起。

  哥哥,守住一条河流太难了。我听不得这大地身受重伤的控诉。

  哥哥,我已经几番自沉,竟不得溺于其中。

  哎,妹子。都是罪无可恕的命,你我的身体里,都揣了一把鞭子。

  抽在谁的身上,都是救赎。

  一条大河,迟早要被凶猛的悲伤掏空。

  一缕炊烟

  后来我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把初生的我们,总是放在她手够得到的地方。

  后来我才明白,炊烟飘得再高再远,也总是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我和这些庄稼一样,收藏了那么多阳光和雨水,就为等到有一天能全部还给大地。当柴火归于沉默,当黑夜一口吞下老屋,你手把手教会我那些鲜艳的词语,早已下落不明。

  炊烟咬紧一片天空。未曾说完的话,要捎到何处才能放手?

  木门咬紧一句句嘱托。不论走得再久再远,梦里依旧有它的嘎吱声,摇着久别的乡音。

  听她一匹一匹数着被放牧多年的光阴。

  那些牛啊,羊啊,草啊,都是亲爱的。

  那些粮食,最懂你。

  燃烧吧。

  这一世的歌谣已肝肠寸断……

  就让一座老屋见证:无论走多远,你身后拖着的一缕炊烟,一辈子都甩不掉。

  像找回羔羊那样相认。

  像找回牛犊那样相认。

  像看见老屋上空升起炊烟,突然想流泪。人间啊,你看,泥土都认回了种子,我,要认回自己。

  老母亲将家的味道,放在锅里煮了又煮。她亲手燃起的炊烟,是一把柔软的刀子,将我们的记忆,别在屋顶上。

  就像她亲手养大了一匹匹光阴,再一匹一匹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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