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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唱歌的锯子

锯琴 武永杰 摄
  □运计彬

  遇上锯琴,是在周末的河套非遗小镇,这里是祖国北疆河套平原腹地、黄河左岸一个人文璀璨的小村落,这里有50多个特色文化大院,每个大院都载有不同的非遗项目。北疆文化的熏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荟萃,使这里经常开展丰富多彩的传统文化传承活动。

  又是一年丰收季,非遗小镇被喜悦和欢快浸染成一片金色的海洋。田野里,成熟饱满的向日葵如同一朵朵金色的太阳花微笑绽放,仿佛在欢迎着远道而来的贵宾;成群的鸡鸭纵情欢唱,仿佛在向人们展示它们精彩的表演;金黄色的葫芦娃调皮地倒挂在凉亭上,一个个小巧玲珑的金钟奏响了风铃般清脆悦耳的欢歌。漫步在这古朴而宁静的小园香径上,迎面吹来朗朗清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让人身轻如燕、清爽自如。

  一阵悠扬的琴声飘过田野,那声音宛如云端绽放的花朵,从遥远的天际飘然而至;又仿佛山间清澈的小溪,行云流水般流淌到心田。如此美妙的天籁之音,美到让人窒息,让人倾倒,让人陶醉,让人不知何处是家乡。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湖边的芦苇中,藏着成群的野鸭……”清风徐来,这声音时而深邃悠长,时而欢快跳跃,时而轻柔舒缓,时而热烈奔放,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激昂,仿佛在诉说着小镇的美好过往与青春年华,让人久久回味那段激情燃烧的如歌岁月和浓浓乡愁。那声音仿佛在与灵魂对话,让你远离尘世的喧嚣与纷扰;那声音又似与情感相拥、与虫吟相伴,恰似一曲妙趣横生的乡村奏鸣曲。

  “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穿过那片金黄的葵园,但闻幽琴声,终见抚琴人。小镇的文化广场上正在上演着一场“奏响最美北疆”锯琴音乐会,来自海内外的20多名锯琴演奏家齐聚一堂,他们心手合一、敲拉并用、收放自如,用奇妙的钢锯奏响了天籁之音,给辽阔的北疆增加了一抹亮丽的风景。艺术家们的精彩演奏,让本来幽静的广场一次次掀起狂欢的高潮。他们个个手持造型别样的锯琴,轮流上演扣人心弦、直击心灵的乐曲。那激昂的旋律似潮水般在耳畔萦绕。我仿佛听到了大地柔软的呼吸,那是轻拂而过的微风,那是潺潺流淌的河水,那是枝头欢唱的鸟儿。

  锯琴,又叫乐锯,就是把钢锯当琴拉,是一种会唱歌的锯子。这种特殊的乐器,无弦、无键、无品尺标记、无定调。只一块锯条、一根拉弓,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但在演奏者的手中却焕发出了无限的光彩,拉出天人之乐。

  锯琴源于劳动,却高于劳动,它以精湛的艺术方式,表现了劳动之美、生活之美。从2000多年前鲁班发明“锯”开始,这种劳动工具就以最古老、最原生态的艺术形式,以中华民族优秀传统音乐独特的神秘韵味和无限魅力,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据说在17世纪,一位意大利伐木工人在锯木之余,随意拨动钢条,发现它居然能够发出好听的与众不同的声音,就试着把这件劳动工具当琴来拉,于是,锯琴出现了。后来它就被带入艺术的殿堂,原来的钢锯华丽转身,有了“锯琴”这一高雅的称谓。自此以后,锯琴便拉开了它漫漫的音乐之旅。锯琴一路漂洋过海,于19世纪初传入我国。20世纪中叶,我国器乐演奏家在演奏锯琴时,采用中国的二胡拉弓,中西合璧,完美融合,独具特色的“中国锯琴”由此产生。 1945年前后,在革命圣地延安,艺术家曾用锯琴演奏《黄河大合唱》《白毛女》《血泪仇》等乐曲。有人称赞:劳动创造了世界,劳动创造了音乐,也创造了锯琴。

  如今,山东、北京、上海、广州、河南、江苏等地的锯琴艺术家,不断研习和进行舞台表演,将这一中华优秀的文化遗产很好地传承保护下来。

  钢锯本是冰冷生硬的劳动生产工具,却在艺术家的手中有了温度,有了热度,有了力度,更有了高度和情感。它幻化成灵动的乐器,让每一个音符都拥有了生命,让每一个生命激情地跳跃飞舞,触动着人们的视听,拨动着人们的心扉。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喜欢一把锯子就要从喜欢音乐开始。“锯琴音乐教会我们聆听生活,从而不感到寂寞。当你也随我弓起琴弯,去聆听那锯琴瞬间流淌出的高低错落有致而又连贯的乐曲,你会感到它像天外来音,似迎面扑鼻的芬芳。”深圳锯琴演奏家李元庆如是讲述锯琴的魅力。锯琴已经伴随着他走过了34年,成为他一生的艺术至爱。他说:“正因为它的取材不易,并且演奏难度极高,所以,迄今为止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未看过锯琴演奏。在中国传承锯琴、登台演奏者也不足百人。”幸运的是,今天我们都听到了锯琴演奏家的精彩表演,品出了精湛,也品出了芳醇。

  锯琴音域宽广,音色悠长,表现力非常强。它既可以演奏中国的民族音乐,也可以演奏外国的古典音乐。在以《哈佛音乐词典》为译述依据出版的《大陆音乐词典》中描述:锯琴,非西方乐器,用一根棒来摩擦发声,用锤敲或者马尾弓拉奏,使之震动,而发出声音。同时,左手弯曲锯片的曲度,来产生音高,演奏过程全凭艺术家用心用脑用耳用手,两腿还要不时微微颤动,帮助锯琴发出颤音,完全达到琴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

  钢锯本身具有一定的弹性和张力,演奏者独具匠心,修长的手指随着悠扬的旋律起承转合、张弛有度、灵动跳跃,仿佛一位翩翩起舞的少女在锯条上优雅地跳动。他们左手握住锯片,不停地把它按成不同弧度的S形,右手不停地上上下下拉弓锯背,巧妙地控制着的音乐的节奏和抑扬顿挫。就像钢琴的黑白键一样,手指按压不同的强度和地方,锯条产生不同振动的频率和幅度,产生丰富多彩的音色、音高和音量。高音区域,声音尖锐明亮,仿佛能穿透云霄,给人激昂振奋之感;中音区域,声音平稳醇厚,如潺潺流水,使人内心宁静;低音区域,深沉厚重,宛如大地的沉吟,给人沉稳坚实的力量。通过这种独特的发声方式和对音高、节奏的精准控制,使得锯琴能够展现出别具一格的音乐魅力。表演者只有全身心投入其中,舒张有力的动作协调和分寸掌握,才能游刃有余地让如此美妙的乐曲飘出锯条,走进听众心间。

  简直太神奇啦!这古老的乐器,带着它特有的神秘面纱,穿透历史的尘埃,以独有的魅力缓缓向我们走来。一把钢锯竟然能够拉出如此倾心彻骨的旋律,让大自然的每一个生命、每一种元素在这里都有精彩的呈献,更让人惊叹锯琴所蕴含的神奇魅力和视听震撼。

  锯琴最大的特点,就是音与音之间能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或委婉缠绵,或铿锵有力,或悦耳动听。音阶和音域跨度越大,飘出的声音愈加婉转迷人。而真正富有魔法的并非在于钢锯本身,而是人类对音乐的不懈追求和生活的热爱。从乐理的角度来看,锯琴能够发声并且产生美妙的旋律,本身基于物体振动发声的原理。而人类对声音的独特感知和对艺术的敏锐洞察力,才让一把普通的钢锯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在众多的乐器中,锯琴这种民间“小众”,也许不够炫酷,也许不够时尚,但它是劳动人民发现的,更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劳动创造了美,酝酿出生活的激情。它低调而不奢华,朴实而接地气,是最本土本真的民间乐器。它以独特的音色和演奏方式,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在我国民间文化中绽放着独特魅力。它承载着先辈们的心血与情感,见证了岁月的沧桑与变迁,在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中,宛如这宁静的非遗小镇,让人们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得到些许的心灵慰藉。

  “何以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一把锯琴,就是一段故事。它从岁月深处飘来,倾诉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它从心灵彼岸召唤,荡起我们心中层层的波。一曲《我爱你中国》奏出了我们心中的柔软,也奏出了心中的激昂,这是对祖国山河的豪迈赞颂,这是对祖国母亲的温柔倾诉。这是一次心灵与乐器的交融,那悠扬的旋律如梦如幻,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民族伟大光辉的故事。那散发独特魅力的音色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流淌而出,时而激昂,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诉说着对祖国山河的赞美;时而婉转,似潺潺流淌的溪流,倾诉着对祖国母亲的依恋。每一个音符都是心灵与手指的触碰;每一段旋律都是情感与岁月的交融;每一丝颤动都是琴师与乐器的深情对白;每一缕乡愁都是希望与坚守的交织。

  游走在这样的乡间小路上,感闻浓厚的乡土气息,聆听大自然深处的优美旋律,感知传统文化的厚重,锯琴以它独有的魅力,打开了我们对传统文化认知的新大门。它不仅是一种音乐的呈献和技艺的传递,更是一种文化的延续和精神的寄托。在锯琴的世界里中,我们听到了坚韧不拔的力量,我们看到了艺术家们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以及为保护和传承好这一文化遗产所做的不懈努力和贡献。

  锯琴之声,如同灯塔,照亮了我们追寻传统文化的道路。它提醒着我们,无论走得多远,都不能忘记来时的路,更不能忘记那些扎根于土地、源于人民智慧的传统文化瑰宝。让我们像珍爱自己的眼睛一样,让优秀文化遗产代代相传,让锯琴之声以及更多如锯琴一般的艺术瑰宝,永远在舞台上大放光彩,为人类的文明增添无尽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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