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劳谓之饷。饷面就是有劳而获,资一碗面而已。也有人称之为晌,多是中午食,谓之晌面。
旧时沙圪堵,面品有大汤、重汤、清汤三种。所谓大汤即大碗,油厚,汤宽,有肉蛋;重汤即中碗,味厚,汤多,有蛋穗随莱;清汤寡水,一二片菜叶,甚至只一撮葱花,一二腥油花,似有若无,逮它不得。其实很诱人胃口,这是清汤面的好处。
饷面多食于野,不择地、择屋,吃法无拘,不束吃相。不值工钱的小活儿,比如行夯、压栈、上梁、缝缀之类锦上添花又确实需要人手的活计,忙完了,主家酬谢一下大家,吃一碗面,多有油炸糕相食,也谓之饷饭。丧事上添手搭力,这碗面又称“过桥面”。过桥面有讲究,肉重、汤厚、碗大,浇头味稠。平时称臊子,这时称浇头,也称挠。大挠就是大肉大酒,意思里也隐含了尊重与善待。
上世纪七十年代,沙圪堵人家取暖炊饮皆用煤,多煨炭。卸炭时,多呼朋唤友相助,邻里见了,也相扶一手,中午主家便会谢一餐饭食。主人热情,鼻梁、唇上的煤黑炭屑还没洗,就被安置在席中,甚至手还是黑的,酒杯就塞过来了。食也简单,油糕粉汤居多,满满当当。这可以说是饷面风俗的延续。
有一年,去给一个同学帮忙卸炭,中午同学母亲给吃面,汤是用骨头熬的,汁水腴白,汤浓味醇,肥不腻人,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有一回,是给单位一个同事帮忙,中午吃蹄髈面,泌浆赛乳,肉里卧蛋,葱花伏香。窗外风寒,一碗下去,周身通泰,身暖心满,极味矣。
二道街陈氏,以吃饷面为生。谁家需要就出现在谁家。包袱里带了一身缟衣,善哭陵。缟衣一着身,泪水即涟涟。是有名的哭陵手。去世时,没有寿材,只平时一身缟衣,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叠得整整齐齐。众人泪奔,邻里呼吁一声,众人响应,衣、棺、祭齐全,体体面面下了葬。沙圪堵人,大抵是众酬的先风。
于沙圪堵,饷其实是厚道。晌饭,更贴切沙圪堵人的本意与愿望,以后就称“晌饭”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