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我的记忆里勤劳、善良、热爱生活。她一脸慈爱,眼睛明亮有神,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丝丝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泛起的皱纹诉说着她坚强独立的过往和为儿女付出的艰辛。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却是名副其实的“生活博士”。她总是能说出每种菜的功效和作用,只看一眼就知道蔬菜新鲜与否,还能把平平无奇的青菜烘焙成美味佳肴。
奶奶家住在一楼,旁边带一个小院。她总爱侍弄小院,一刻也不愿停歇。阳光下,她佝偻着腰,仔细地给菜浇水、施肥、松土、捉虫。她穿着便宜的布鞋,鞋上沾满了泥土,戴着大大的草帽,皮肤晒得黝黑。日头高照,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潦草地擦了擦,又弯下腰继续干活。我在远处喊了一声“奶奶”,她一边应声一边抬起头来。看到我来了,她格外高兴,露出慈祥的笑容。“中午想吃什么?奶奶给做。”“随便做点儿素菜就行,别太麻烦。”我回答道。“鸡蛋饼行不?家里还有炖的鸡肉。”“太好了,我最爱吃鸡蛋饼了!”我开心地答道。
奶奶从地里摘了两个熟透了的西葫芦,回家洗净,擦成丝,又在铁盆中放入两勺面粉,打入两颗鸡蛋,再放入水、西葫芦搅拌均匀,手法极其娴熟。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生怕错过某一个细节。接着,她在电饼铛上均匀地抹油,随着“刺啦”一声响,面糊下锅,再用铲子将它摊平。两分钟后,她拿起铲子熟练地一翻,整张饼就翻了个身。“为什么我每次翻饼子都会碎呢?”我疑惑地问。“你做得少,手上没劲儿,多做几次就好了。”奶奶安慰道。又过了两分钟,奶奶打开饼铛,在上面挤上豆瓣酱,撒上葱花,香喷喷的鸡蛋西葫芦饼就可以出锅了。奶奶用铲子一铲,再一掀,整张饼就卷成蛋卷的模样,十分诱人。“小馋猫,快拿去吃吧。”奶奶说道。我接过盘子,急忙端上桌品尝。金黄的鸡蛋饼喷香扑鼻,一口咬下去,柔软筋道,鲜香美味。饼中既有蛋香又有菜香,混着葱香酱香,入口松软,外酥里嫩,十分满足。奶奶做的鸡蛋饼能把西葫芦的清香脆嫩完美保留,鸡蛋、面粉和水的比例恰到好处,做出来的饼柔软细腻、口感极佳。在儿时的记忆里,鸡蛋饼是我最爱吃的主食。每到暑假同小伙伴玩耍到天黑,在奶奶的催促下跑回家,桌上就会摆着香喷喷的鸡蛋饼。我拿起筷子,一口气可以连吃3个。后来,即便游走四方,尝过天津最正宗的煎饼果子,仍觉得味道不及奶奶做的鸡蛋饼。
奶奶热爱生活,总能研究出许多好吃的美食。红糖花卷、凉拌莜面、可乐鸡翅、油焖大虾、清蒸鲈鱼等等,生活就像这些菜品一样,被她烹饪得有滋有味。
奶奶是白旗人,最爱吃莜面,从小我就跟着奶奶搓莜面鱼鱼、捏莜面窝窝。奶奶在盆中放入莜面,浇开水和面,反复搅拌、揉搓,最后成为一块光滑的面团。她取一小块面团,在石板上按成长长的扁片,用手从一边搓起,卷在食指上,一个莜面窝窝就做好了。奶奶在我面前反复演示,我就学着她的样子一搓一卷,做成差不多大小的形状。这时爷爷在一旁用机器压莜面鱼鱼。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在柴米油盐中体味着平凡的幸福。
拌莜面的汤有热汤和凉汤两种。热汤是猪肉土豆蘑菇,凉汤是黄瓜西红柿。两种汤汁,两种风味。热汤一出锅就带着浓浓的肉香,再配上爽滑筋道的莜面,入口柔软滑润、醇香美味,让人连吃三碗都不够。奶奶酷爱凉汤,凉汤拌莜面嫩滑筋道、清凉爽口,最适合夏日吃。奶奶还会做莜面饨饨、莜面饺饺,每一样都是难得的美味,现在想起来仍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莜面承载着童年的记忆、奶奶的爱和那段回不去的时光。
奶奶喜欢跳舞,一退休,她就加入了小区广场舞队。每日清晨,她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后,穿着舞蹈裙,换上舞蹈鞋就前往小广场练舞。须臾,太阳出来了,万道光芒驱散了淡淡晨雾。奶奶和姐妹们伴着优美的音乐翩翩起舞。她手拎裙摆,旋转、起手、含腰、踢腿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红玫瑰。不一会儿,她的额头渗出了晶莹的汗珠。我劝她坐下休息,她却执意坚持练习。她神情专注、格外认真,仔细模仿老师的动作,和舞伴探讨节拍和细节。她还同舞伴一起参加了社区舞蹈比赛,获得了“最佳表演奖”。
如今,她的腿脚不像从前那般灵活,于是开始练习太极。对镜站立,腹部微收,气沉丹田,随着音乐响起,成抱拳礼动作,缓慢放下双手,迈开左腿,连贯而不失节奏地练习着,全身绵柔而有力地开始摆动,双手握拳、推掌,配合脚步轻移、变换,每一个关节灵活地配合着,双手如同白云一般舞动,脚步轻盈宛若仙人。一招一式,虚里含实,绵里生刚,心领意会,动静之间,交替自如。为了练好太极,她每天早晨不畏严寒到老年太极队练习,回到家还会对照视频独自练习。
她喜欢新事物,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在手机上看新闻、录视频,还经常在家庭群里为我们分享时事政治、节气时令、生活小妙招等等。她不愿老也不服老,感恩生活,关爱他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要健康快乐地活着。
端午节我们一家前去探望奶奶,她仍像之前一样在厨房忙个不停。我们多次劝她休息,方才停手。午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奶奶做的红糖饼、凉糕、土豆炖牛肉、鱼香肉丝。我们都赞不绝口。奶奶做的红糖饼香甜松软、甜而不腻,是全家人公认的“天下第一”。茶余饭后,我们讨论着红糖饼的做法、近期发生的国家大事、身边的家长里短,久久不肯离去。临别前,奶奶不顾我们的劝阻,执意要去小院拔菜。她已过古稀,经常膝盖疼,屈伸不利。她弯着腿,拿着刚摘好的菜,一瘸一拐地走上台阶,递到我手里。这时我不禁泛起一阵心酸,原来的奶奶身体健康、腿脚灵活,可如今她已然老去,但对子女的爱却不减半分。她执意要让我们到家里吃,希望我们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她强忍腿疼,也要为我们摘最新鲜的蔬菜。她总是呵护着我们,想要为我们付出多一点,再多一点。
如今,休息的时候,我也会自己买菜做饭。家里的饭清淡可口、易于消化,比外卖好吃几十倍。充满烟火气的家让人觉得有归属感,温暖而幸福。学习之余,我经常跑步、跳舞、打球。对于新事物,充满好奇心,喜欢探索,勇于尝试。
我想这一切都离不开奶奶的教导。她虽然讲不出诗词歌赋、至理名言,却以身作则,让我学会了勤劳、坚持和热爱生活,学会了基本的生活技能。她告诉我要独立自主,学会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未来;告诉我要坚强、勇敢、积极向上,即使身处逆境,也要满怀希望地面对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