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能喝酒的人。
大半辈子喝的各种酒,折算酒精加起来,大约不会超过100克。只要喝下一口,脉搏就会达到每分钟100以上。后去医院一查得知,一是源于父母的基因遗传、全家人均滴酒不沾;二是基于我对酒精严重过敏。对我而言,日常最害怕参加那些喝酒的饭局。
记得我第一次开戒喝酒,是30多年前,时任市电台记者的我与同事小马到驻地某部队采访。待结束返回,刚好临近午餐时间,我俩硬被热情的部队首长拉去食堂吃三菜一汤的工作餐。席间,首长频频向我们敬酒,我如实相告,本人滴酒不沾。可经不住首长热情劝酒,只好硬着头皮喝起了白酒。一来二去,连自己都忘了喝了多少量。饭后,那个心跳加速啊,好像心脏要蹦出来一样,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地难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自己也不知吐了多少回。从此,我视白酒为温柔杀手,绝不敢沾惹。
因为我一直坚持滴酒不沾,每遇上各种名目宴席,就常常成为他人调侃的对象。席间遇人强劝时,我便以实相告,但大家都会说“喝一点没事的没事的”,好像心动过速的是他们不是我。
那年,在老家应邀参加同学聚餐。席间,同学们喝酒不用酒杯,大碗伺候。喝着喝着舌头就大,顺势有人就溜到桌子底下。席中C姓女子仍然谈笑自若。问她,几碗了,才三碗。喝了酒,尤其吹不得风,见风就倒。这不禁让我想起那位打虎英雄当年在景阳冈喝的酒也是号称“三碗不过冈”。酒没喝完,许多人就着桌子呼呼大睡。出得门来,互相搀扶。那女子笑靥如花说了句:酒足饭饱,我们K歌去。毫无醉意。众皆惊呼:神人啊!果然如此,在歌厅,如此这般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酒劲过去了,身体又恢复了往常。
退休前,碍于职业及情面的我,不得不出席各类酒宴。酒桌上,善饮者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将个人的感情、工作的交情、人际的友情融入酒中,显得那样的自然,那样的融洽。我在一堆举着酒杯的成年男人中,那种独个举着饮料的木讷,多少有点格格不入,虽也不时用饮料象征性地应酬着,但多少会有点侧目的“歧视”和“抗拒”之味,总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觉得十分尴尬,显得很别扭。
无酒不成宴。据我观察,一般酒宴总有个把酒量好的,能把现场气氛搞得热火朝天,劝酒绝招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些人似乎有个癖好,喜欢灌别人的酒,每一次酒桌上,必须灌醉一两个人,才感到尽兴和满足。以致每次看他人对饮,我倒是常替酒难过,明明是佳酿美酒,都搞得像吃药一样,谁也不肯多喝一口。也有饮者划拳行令,却是谁输谁要多喝,一如赛输的获金牌。这类把喝酒当成惩罚的事,大概谁都见过。
我是十分佩服那些海量的人。不过,也暗自庆幸自己不会喝酒。当我看到酒桌上那些不胜酒力的人,被将人情世故融于酒中的上司、朋友、同事、同学弄得面红耳赤,苦着脸、咬着牙、闭着眼、皱着眉吞下,上司的重视、朋友的感情、同事的交情、同学的友情,直到最后抠心掏肺地豪吐时,竟对自己的滴酒不沾,又生出一阵窃喜来,幸好自己不会喝那加深“感情”的酒,否则,也可能像那些不胜酒力的人一样难受。这种幸免于难的感受,是那些当事者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多年下来,我倒有了一套对付喝酒的办法,那就是千万牢记,坚决不喝酒,倘若喝下去是自己受罪,于他人的“面子”并无半毛关系。试想,为了自己的面子要你的五脏受罪,这叫什么朋友?因此每每席间任他人百般劝诱,就得稳住脚跟,滴酒不沾,拿得住自己,不受氛围感染,也决不顺意捧场。心里是打定主意,任你情有多真意有多深,不喝才是硬道理。酒桌上也是尽显一个真我,好菜上桌,盛上一碗饭,也是吃得有滋有味。
依吾浅见,喝酒应遵循“喝足不要喝吐,喝好不要喝倒”的思想,该有漫不经心的散谈,无拘无束的洒脱,享受庸常生活的快意。让客人乘兴而来,尽兴而去。当以真诚相待为前提,适度为好。能喝则喝,不能喝吃菜,吃饱了说话,不想说听着,困了散伙,回家睡觉。平平和和,是正常的人过的正常日子。倘若不知客人的酒量和身体状况,一味劝人多喝,就有失待客之道。饮酒也是文化,酒宴应当成为文明、礼貌的交际场所。大家叙叙旧,谈谈生活,切磋技艺,交流思想,显现融洽亲切、高雅欢快的场面。这才是酒宴的宗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