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日子离小妮越来越近了。
所以,她常常想那个日子,对那个日子充满着种种猜想和幸福的向往。一想到那个日子,小妮的心里就像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阵阵涟漪,搅得她心神不定。再往深处想的时候,小妮的脸红得像三月的桃花。这时候,她就不敢再往下想了,心里骂着自己,真是个野妮子,不害羞!
小妮子想那个日子的时候,她正在小河沟里割猪草。猪是头年冬天买的,现在长得膘肥体壮,这大多与小妮的照顾有关。小妮割了很多猪草,她看看天,离天黑还早呢,就喊:
“四——英”
“小——莲,咱歇会儿再割吧。”
小莲和四英哎哎的答应着,向小妮这边走来。
小妮说着小莲:“地里有的是草,明天割也晚不了,你一个人跑得老远,就不怕小青年把你拐跑了。”
小莲反驳着说:“哎呦,小妮姐还说我呢,有人见你和那个人进电影院啦。”
小妮说:“那是他强拉着俺去的。”
四英说:“你说,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小妮拿一把猪草追着四英:“我叫你快嘴。”
小莲说:“好了好了,别闹了,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果真,天说黑就黑了下来。远处的树和玉米都笼罩在一片蒙胧之中,偶尔从远处传来人的吆喝声,那声音漫过豆地、河沟和玉米地,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们加快了回家的步子。
小妮走到家的时候,娘正切着猪食。小妮帮娘干着活,娘开口说:“你大爷刚来过,说起你结婚的事,一定叫小壮家按规矩摆筵席送彩礼,不然的话叫别人笑话。”
小妮有些生气地说:“我自己的事就不用大爷操心了,他家明年还准备盖房子,还要买猪崽和鸡苗,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呢。”
小妮娘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说什么了。小妮十三岁时,父亲就去世了,家里的活靠小妮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就渐渐形成了小妮当家的局面。
小壮是小妮邻村的人,和小妮是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倒是他们没有考上高中后,经常在镇上的集上见面,一来二去就有了些投机的话,慢慢就擦出了些爱情的火花。
小妮今年二十五了,脸黑了些,但人能干,会操持家务,是过日子的好手。在农村,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早就抱上娃娃了,可小妮还没有结婚。不光母亲着急,自己心里也多了几分心事。那心事是朦胧的、神秘的,羞涩而带有几分甜蜜的味道,是少女久怀的一个不轻易说出的美梦。
立秋一过,就到了处暑,过了处暑,就是白露。庄稼的变化没有季节那么明显,地里的玉米依然是绿绿的,黄豆也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期间下了两场雨,夜里的时候,有些凉气了。
离结婚的日子已经很近了,定在八月初六,小妮算算还有六天的时间。她不急不躁,心里想,急什么,躁什么,我又不到婆家去,是小壮倒插门上我家来。想到这里,她心里很坦然,很痛快。就仔细地为小壮准备着千层布鞋,纳绣花鞋垫。
到初四这天晚上,小莲、四英到小妮家来,帮着拾掇新房。小妮给她们看自己剪的双喜、大头娃娃,又让她们铺上新的床单、毛巾被等。拾掇完新房,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送走小莲和四英,小妮回到自己的新房,禁不住眼眶有些湿润起来。她躺在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被子上,抚摸着滑润的被面,心里想,再过两天,小壮就该来这个家了,那时,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小妮就这样躺着想着,慢慢进入梦乡。在梦中,她发现自己一会儿躺在金灿灿的玉米中,一会儿躺在金黄色的大豆中。小妮听着大豆粒从豆荚中崩出的“叭叭”声,对小壮说:“你听,多么好听的声音。”
小壮点了点头,说:“真好听的声音。”
小妮看着小壮,甜甜地笑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