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

　　深冬。火车越往南走

　　车窗外，鸟声越脆

　　风越轻，树叶的颜色越嫩绿

　　镰声，刚刚捆起

　　一坡一坡放倒的庄稼，远处

　　又有人拉低天空，弯腰播种

　　远行的人们，沿着这个方向

　　如果，一直走下去

　　春天没有开花的枝头，兴许会重开一次

　　清纯和美好

　　邻座。横躺在父母腿上

　　那个五岁牧家小姑娘

　　还是第一次，被飞机轻晃着，酣然睡去的

　　她睡的多么踏实

　　多么舒展而旁若无人。仿佛睡在

　　一个轻盈而巨大的摇床里

　　当她小小的心里，还没有

　　俗世杂念，或者

　　一点点胡思乱想

　　她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与盈满内心，舷窗外一朵朵白云

　　一样的清纯和美好

　　就像此刻，托起她梦的

　　柔软睡垫，是云朵絮就

　　天空与草地之间

　　八千公尺，高远的距离

　　时光的两翼

　　这些年，老伴

　　像贪恋两朵花的蜜蜂

　　纵横千里

　　在我与儿子之间，忽东忽西

　　在儿子的饥饱，我的冷暖上

　　她，分别会有短暂的停留

　　一个人追赶时间，又被时间追赶

　　抖落身后的，是静默的岁月

　　她不是不想，放慢脚步

　　选择一个理想的站台，安放小小的疲惫

　　也不是选择太难，她的眼光

　　无法在晃动中站稳、停牢

　　只是一生，太短暂了

　　可供飞翔的光阴，稍纵即逝

　　当火车又一次，把一条绿皮走向

　　提速成跨越山水，欲飞的滑翔线

　　两个城市，仿佛只是她

　　左右扑闪，走动的大花房

　　来与去，是时光的两翼

　　也是忽南忽北

　　她的

　　小城高铁

　　一声鸣笛，叫醒那么多

　　大包小包焦灼的等待

　　几十万人口，每天登上站台

　　的渴望，也是成吨的

　　但小城很恬静

　　这应该是贯通淤塞，高铁的脉动

　　日夜给它负重的心情减压后

　　露出的表情

　　草原小站

　　像随手丢弃草地的

　　一枚纽扣

　　扣着方圆百公里，巨大的空旷

　　偶尔有停车，几个黑点

　　忽闪着

　　像大风吹下吹上的

　　追赶一趟列车，直到消失在天际尽头

　　一只飞翔的鹰，也有寂寞的时候

　　向汽笛挥挥手，三代人的根脉

　　将一个年轻人，抬高的手臂催生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