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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腊月的老街

  □李晓

  腊月,铺开了游子们的归途。腊月初十,年过七旬的老程从天津回到家乡的老街,他是在老街长大的娃。

  刚回来的那几天,我一直陪着老程在街巷兜兜转转,他如猛虎细嗅蔷薇吞吸着熟悉的老街气息。他轻抚古墙青砖,怔怔地望着铁匠铺子里腾起的炉火,听着捶打铁器的叮当声。他又恍然回到少年时腊月的一天,他从铁匠铺陈师傅那里拿回一把亮光闪闪的菜刀,父亲一把捞起铁锅里热气淋淋的腊猪头肉,用这把新打的菜刀给儿子飞快割下一块肉,少年的他捧着滚烫腊肉,把肉分成数块,分给巷子里的小伙伴。

  这一次,老程要在老街过春节。他带回一架无人机,去办好了相关手续,无人机从老街缓缓升起,在老街上空拍摄,他要把老街的影像带回天津,好让儿孙们明白,他们程家根须是在老街里萌发的。在老程拍摄的老街画面里,我看见老街那条小河泛着幽蓝的光静静流淌,还有老街上那些温吞性子的老人,他们是老街里的宝贝,一直按着老街悠然转动的时钟过着自己的安然日子。在老程拍摄的画面里,我还看见在几条老巷里,工人们正往外墙面喷涂银灰色的真石漆,这是对老街实施改造的一项民生工程。

  老街上的那些老房子,大多有70年的历史了。老房子不像老街上那些高过屋顶的大树,树在风霜雨雪里越长越苍翠。房子没法和树相比,树有繁茂根须,老房子的根须就长在墙上。老房子这些年来似乎老得特别快,偶尔路过苔藓斑斑的老墙边,感觉有簌簌而落的灰白墙皮落在我肩头。

  老樊是土生土长的老街人,而今他作为老街的楼栋长,在老街的烟火氤氲里,脾气温和地为居民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儿,比如收取水电费、调解邻里关系等。一日,老樊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我们的老街,难道就这样让它老去吗?”当看到老街启动整治工程,在老街包浆的肌理里长出新鲜枝叶,老樊的眉宇舒展开来。

  腊月里,老街的王婆婆喜滋滋地带着白糕、抱上满月的孙子,来到程师傅的理发店,一是报喜送白糕,二是免费剃胎发。这家40多年的老式理发店,一直坚持低价格,还义务上门服务,几十年来,免费为满月的婴儿剃胎发,免费为七旬以上的老年人理发。

  一天,我看见老街的热心人向大哥推着轮椅沿着巷子吱吱嘎嘎地前行,坐在轮椅上的是王老头,他自去年秋天得重病后一直萎靡不振。向大哥知道后,进了王老头的家门,蹲在他床前说:“王大哥,我们老街人来陪你!”于是,向大哥只要有空,就推着王老头去老街老巷里走走转转,老街上奔涌的地气、烟火气,让王老头有了精气神。

  老街河流上的百年石拱桥,是老街人心里的老祖宗,它与老街人像亲人一样相伴。腊月的一个晚上,我与妻子去看望住在老街的母亲,然后来到老桥静坐一会儿。新婚那年,我和妻子在老桥上照了一张合影,她有着海藻一样的长发,我也是黑发茂密闪亮。在烟熏火燎的生活里,我们有相爱缱绻,也有厌倦疲惫。那天,我与妻子相拥坐在老桥上,静静地望着桥下流水……

  腊月的一天,我站在老桥边,耳畔传来不远处河流上游挖掘机施工的轰鸣声,那里正在实施老街河流段的分洪工程,就是沿着河边山体下面,掘出一个洪水期间调节水位的分洪隧洞,让汛期时的滚滚洪水通过隧洞流入一条大江,实现老街河流段一劳永逸的防洪,再遇洪水季节,老街人可以睡上安稳觉了。

  我去老街看望一棵树冠如云的黄葛树,它已有36年树龄,是当年我和同事们一同栽下的,据说一棵树的生长里,也会留下栽树人的影子。所以我对这棵黄葛树感到很亲切,常去树下走一走,往铠甲一样的树身上靠一靠,默默吸取着一种力量。我站在这棵树下再次合影留念,树添年轮,我增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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