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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盼了65年的拥抱

1960年,哲里木盟赴上海接运组工作人员合影。(资料图) 王军养父母王忠厚、冯淑琴与王军的儿子合影。(资料图) 王军找到亲生母亲蒋凤华。
王军(左二)祖孙三代其乐融融。
王军与亲生母亲及兄弟姐妹家族合影。
  □本报记者  郭洪申  通讯员  郭晓玲

  65年前,为了“接一个、活一个、壮一个”的承诺,内蒙古人民用超越地域和血缘的大爱,悉心养育了3000多名“国家的孩子”。如今他们老有所养、儿孙满堂,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迟来65载的一声“妈!”

  一场相距几千公里的跨省重逢,在2024年春节即将来临之际,迎来了团圆。

  2024年1月28日,对于王军和他的妈妈蒋凤华来说,永生难忘。

  这一天,江苏省宜兴市丁庄村鞭炮声声,锣鼓阵阵,热情的乡亲从十里八乡赶来相迎,整个村庄沸腾着、激动着。

  这一天,65岁的王军知道自己原来的名字是:董建超。见到亲生母亲的那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从轮椅上站起来与母亲相拥,沙哑的一声“妈”,叫湿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眶。

  这一天,93岁的蒋凤华喜泪交加。“儿啊,我想你!”便是泪如雨下,“60多年了,我一直盼着,一直寻找着你,没想到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见到你。”

  蒋凤华紧紧拉着儿子的手,抚摸儿子的脸,拍着儿子的肩……目光始终在儿子身上移不开。

  遗憾的是,王军的亲生父亲在3年前去世,老人家临终前一直惦记着这个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儿子。

  这一天,兄弟姐妹纷纷上前与王军拥抱,欢迎他回家。旁边的志愿者一一介绍:“这是大哥”“这是二哥”“这是妹妹”……他们抱着抱着就哭了,不停地为对方抹着眼泪,嘴里说着“不哭了”。

  为庆祝王军归来,居住在不同城市的兄弟姐妹提前携家人赶来,早早把老屋打扫干净,准备好团圆饭。当一家人围坐桌前,妈妈蒋凤华把寓意团圆的汤圆,轻轻喂进王军口中,细心地为他擦拭嘴角;儿子王军也用他颤抖的手将一个汤圆,缓缓送到妈妈口中。母子对望,眼含热泪,笑容甜蜜。

  相隔65载,乡音不同,血脉亲情割不断,想要说的话太多,想要了解得更多……可几十年的话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在见到王军前,蒋凤华最想对儿子说的话是:“儿啊,不要怪我,不是我不想要你,当时家里有4个孩子,实在养不活,最小的留下来就要饿死。实在没办法,当时送你去上海是想让你能活下来……”但是,在见到王军后,老人重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却是:“感谢党和政府!感谢那么多帮助我们的人!谢谢孩子的养父母……”

  在场的人纷纷拿起手机,记录下这感人一幕,他们说,要把这种爱的能量传递给身边人,让更多人感受到祖国大家庭的温暖,永远是一家。

  “美丽草原永远是我的家”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提起养父母的养育之恩,王军眼泛泪光,饱含无限深情和感激。

  1960年,王军被送到上海时只有六七个月大。当年8月,王军被送到内蒙古通辽,成为了从上海、江苏等地被送到内蒙古的3000多名“孤儿”之一,他们到了当地之后都被称作“国家的孩子”。

  当时的哲里木盟医院共接收60名“国家的孩子”,身体健壮的孩子都被领养,几个特别虚弱的孩子留在医院看护,王军是最虚弱的一个。

  这年9月,通辽百货公司32岁的女职工冯淑琴,来到了在该院设立的“上海孤儿服务站”,一眼便看到了这个瘦得皮包骨、身上满是黑斑、哭声有气无力、眼睛通红的男孩。9个月大了还坐不起来,冯淑琴心疼不已,连忙把这个孩子抱在怀里,没想到孩子马上停止了哭声。

  工作人员劝冯淑琴,“这个孩子身体不好,你抱一个身体好点的吧!”

  可是当冯淑琴把孩子放下,他就哭,抱起就不哭。可能这就是注定的母子缘分,冯淑琴看着可怜的孩子眼巴巴盯着自己,她当即决定领养他。从此这个孩子有了疼爱自己的养父母,也有了自己的名字——王军。

  在那个都不富裕的年代,王军的养父母在生活上倾其所有,细心照料他。在通辽度过的第一个深秋和寒冬,他一直都被养母抱在怀里温暖着。

  “养母把他裹在怀里,让他贴在她的肚皮上,用体温给他取暖。”王军妻子向记者讲述养母冯淑琴养大王军的艰难。

  在王军记忆中,在养父母家中,他始终吃的是家中最好的,“他们喝稀的,让我吃干的;他们吃咸菜,给我吃炖肉。”在父母的精心养育下,王军日渐活泼健康起来。

  养育之恩,数之不尽。王军7岁那年,意外骨折,为了保住他的腿,养父母借钱背着他去天津手术,没日没夜看护他。

  王军每次看到腿上手术留下的疤痕,都会打开父母爱他的记忆闸门。“遇到养父母,我这辈子是幸运的,从小到大,他们怕我冻着、热着、饿着,疼我如命,教我做人;如今我又能找到亲生母亲,老天待我不薄。”王军和妻子对养父母有说不完的感激,对如今的生活也感到很满足。

  王军上中学的时候,得知自己是抱养的孩子,于是他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被抛弃?”养父母非常理解他的心情,数次到上海帮助王军寻亲,但由于线索太少,始终没能找到。

  王军长大成人后,扎根内蒙古,美丽的草原就是家。在内蒙古工作、结婚、生子。养父母把对王军的爱延续到他的孩子身上。孙子直到考上大学,才知道奶奶不是亲奶奶。

  “当时我奶奶告诉我,我的爸爸是他们抱回来的孩子,我难以接受。因为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爷爷亲奶奶,我从小是他们带大的。”王军的儿子王一丁说,“就连我的名字都是爷爷给我起的。”

  “他们对我恩重如山,让我刻骨铭心……”如今王军因为脑出血行动不便、表达不清,但是养父母去世的时间他却记得很清楚。王军说:“养父母把善良、吃苦、勤劳的品德传承给了我,让我终生难忘 。”

  王军妻子说:“王军不缺关爱。从小到大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都照顾他,工作以后他勤劳肯干,领导同事们也都对他好……”

  找到亲生母亲之后,王军哽咽地说:“我这一生是党和国家关爱下的一生,我感谢内蒙古,感谢草原上的人们,感谢我的爸妈,美丽草原永远是我的家……”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为郭晓玲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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