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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独远

  文/晓  禾

  上世纪八十年代某个漆黑的冬夜,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正在匆匆赶路。当行至呼伦贝尔路郊区政府对面的小广场时,突然一个急刹,停下了车子,然后站在电线杆旁边,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此时,在距离他头顶数尺之上的大喇叭里传出了让人无比心安的声音:“各位听众,现在是《空中书场》节目,请大家继续收听由陈青远播讲的评书《大隋唐》。”“上回书说到秦琼秦叔宝来到北平府想免打100杀威棒装病……”听到熟悉的东北腔,骑车人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是当年呼和浩特城一道独特的风景,深深烙印在居住在郊区广播局附近的居民心中。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夜生活和娱乐几乎为零,听评书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道精神宵夜。每晚7点半,千家万户的人们都守在收音机旁边,边吃饭边听评书,其满足感犹如小资享受下午茶中的甜点,绅士夜宴中凭栏独品一杯红酒,文艺青年在细雨后冲完热水澡后轻啜品茗……

  吃饭和听书如同肉身和精神同时享受双重按摩,妙不可言。

  会说书的人不少,但是在我心中最牛的还是陈青远。论情节设置和可听性以及传奇色彩,在家传评书中只有袁阔成的《神州擂》可以相比。同样是说隋唐,陈青远的书中加了很多传奇性很强的情节,每次结束的时候都会设置一个悬念,勾人心魂,让人欲罢不能。在人物设置上,陈青远的书中是四猛十三杰十八条好汉,在好汉中,秦琼排名第16位,尉迟恭排名第17位,单雄信排名第18位,这样比较合理。四猛第一是罗士信,而且兵器也是锤,能和李元霸一换一。

  陈青远对姜家枪的讲述更技高一筹。姜维老爷子的五虎断门枪一共108路,罗毅只学了72路,所以传给罗成的也只有72路,后来罗成遇到罗松和罗唤之时被秒虐,就连第5条好汉伍云召也白给,在四明山被小罗唤几枪挑飞了甲胄。

  当年没有网络,对陈青远是哪里人不清楚,只能听出他是东北口音,语速很快,而且经常“压堂”。说评书这么干是很讨喜的,因为能多听一些内容。在半个小时最后,老爷子爆语如珠,非常急切地说完最后几句,让人非常担心他超时影响下一个节目。

  老爷子说书有绝活,学马蹄声很像,不次于一些口技演员。在秦琼卖马里,王伯当和秦琼换马,把黄骠马换给了秦二哥,然后离去,马蹄声远去的声音久久回荡,响在耳边,这都出自陈青远之口。

  陈青远学傻子说话也很有味道。他一讲李元霸嗓音就变了,憨傻可爱,却又不失心计。

  几年前,终于查到老爷子的简介,陈青远(1923~1988),评书大家,中国评书“帅派”艺术创始人。

  当年网上传言的是,老爷子去世后不久,家中又失了火,他录音的磁带全都付之一炬,辽宁电台也没存货,所讲评书成了绝响,让人心痛。可是近两年网上终有有心人找到了老爷子的音频内容,《曹家将》在网上就能听。闻听此事,似有庆幸瞎子阿炳流传下一盘《二泉映月》一样激动的心情。

  听说老爷子的名字是后改的,以前不叫陈青远,但是我总认为他应该叫陈清远,因为钟嵘诗品里有“人代冥灭 清音独远”之说,在评书界,老爷子绝对是一骑绝尘,清音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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