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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的诗行

阿什罕风光 涵传 摄
  □素心

  越野车行驶在沙日他拉至乌兰敖都的穿沙路(图拉线)上,没有了往日的颠簸,丝滑的柏油路面,平稳而舒坦。路两边的防护林,白杨一棵挨着一棵,像极了手挽手、肩并肩的好兄弟。放眼望去,科尔沁沙地已经被一丛丛沙柳、白柠条等沙生植物所覆盖。绿色越来越浓,越来越美的风光高低起伏着撞入眼帘。野兔、雉鸡不时在车边闪现,又很快消失不见。树枝上站着的太平鸟,梳理着美丽的羽毛,发出悦耳的鸣叫。

  陪同我们的人,是典型的东部牧民,脸黑黑的,个子不高却精壮。他告诉我们,他来到阿什罕时,这里的治沙工作早已开始。

  早些年,阿什罕人响应号召,采取“以路治沙,以水治沙”的综合治理模式,启动了“京津冀风沙源治理项目”,发誓要把这条肆虐的沙龙锁住、困住,最终让它变成一条绿色的生态威龙。

  这里原来是没有路的。风沙肆虐时很少有人敢从这里穿越,一是怕车陷进去出不来,二是怕迷路,生活在沙漠的人都知道,茫茫大漠中很难分辨方向。

  阿什罕苏木位于翁牛特旗乌丹镇东76公里处,畜牧业是苏木的主导产业。过去,老百姓盖房,烧柴,再加上过度放牧,致使这里的生态环境急剧恶化。几十年前,翁牛特旗沙化面积占全市沙化面积的25.5%,而阿什罕苏木沙化土地面积较大,是全旗重点治理的区域。

  “要治沙,先修路”,沙漠治理,没有路一切都免谈。

  阿什罕人有自己的治沙模式,前边修路队在加班施工,后边的造林队紧跟其后,修完一公里,就沿着路用稻草画网格,然后再种树种草。治沙不能蛮干,而是要有成熟的做法和经验。

  阿什罕人经过这些年的治沙,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好办法,他们先机械清除沙障,然后扦插黄柳、牧草飞播,最后封闭孕育……

  阿什罕苏木平均以两年一条穿沙公路的速度,六年修了三条穿沙公路,总长度达到100公里,治理沙地近百万亩。经过这些年不断治理,这里植被覆盖率已经达到了80%,成活率更是达到了90%以上。

  如何保护治理成果,从他们治理之初就开始捉摸这个问题。因地制宜,边治理边保护,他们想了很多富有成效的办法。例如:移民搬迁。

  朱日甘格日嘎查位于阿什罕苏木生态最脆弱的图哈线上,这里是图哈线生态治理的一个重要节点,为了保证工程的进度和成效,苏木决定将这个嘎查实施搬迁。世代居住的地方,乡愁难舍,搬迁岂能那么容易。抵触情绪在一些牧民心中弥散开来。经过苏木干部们的不懈努力和说服工作,他们制定了搬迁户补贴计划,一人一亩水浇地,连续补贴五年的政策来鼓励牧民搬迁。实在故土难离的老人,每户只能留一匹马,人可以不出来,但是牲畜必须迁走的基本原则不能动摇。

  没有了过度放牧,朱日甘格日嘎查脆弱的生态环境得到了缓解,再加上飞播牧草、扦插黄柳等组合拳,这里如今已经是绿草如茵的草原了。

  牧民就要放牧,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千百年来,我们的牧民朋友都是这样过的,羊群悠然地在草原上吃着草,享受着老天给予的恩赐。“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多么美的画面。可是如今面对黄沙的侵蚀,要治理,势必要减轻草原的负荷,“禁牧”势在必行。

  可是,几千年的习惯,一朝改掉,难!

  乌日图歌唱得好,看着他唱着歌无比陶醉的样子,别人的幸福感也会跟着爆棚。他个子不高,面色微黑,一看就知道是个务实的角色,乌日图是阿什罕苏木林草队中的一员。他从20多岁开始,就一直做生态保护这一行,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想过离开。

  夏季是偷放牧的高发期,管理难度大,乌日图和林草队的同事们吃住在山上,在帐篷一住就是个把月。挨骂遭白眼是常有的事,可他们都已习以为常了。一次乌日图和白音凌晨3点上山,正好遇到两位老牧人在偷着放牧。他二话不说,双膝跪地,预备磕下的头被两位老牧人死死拦住。两位老牧人二话不说,赶着羊群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违规放过牧。“男儿膝下有黄金”,乌日图说“为了保护生态,这一跪,值了!”

  这位每天凌晨3点起床,骑着摩托车巡视在治沙项目区的老林草员,这一跪,跪出了一个翠绿欲滴、生机盎然的阿什罕。

  说到保护生态,70多岁的八里香有话说。这位硬朗的阿妈是当年打“根登井”时铁姑娘队的成员。她1968年嫁到乌兰敖都,目睹几代人奋战在生态治理的第一线,对于保护生态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别看八里香70多岁了,腿脚却非常灵活,走路生风。她们这一代人,一直秉承“根登精神”,埋头苦干了一辈子,对于来之不易的绿色更是爱护有加。老人只要看到白色垃圾就会猫腰捡起来,她说:“保护要从小事做起,老人更要给小孩子做榜样。”这位蒙古族阿妈每年都会出去旅游,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她说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才能对得起政府的照顾。原来阿什罕苏木不但给老人办了低保,还为她免费盖起了三间砖瓦房。

  提到“根登”,不得不说乌兰敖都村史展览馆。展览馆是记忆最珍贵的储藏库,阿什罕几代人传承打造绿色家园的艰辛历程,就浓缩在这座朴素的院子里,无声地为人们讲述乌兰敖都那些光辉岁月。

  对着满屋的黑白照片,年代感和荣誉感扑面而来。

  1951年,新中国第一个畜牧业合作社在乌兰敖都诞生了,根登正是乌兰敖都牧业合作社的创始人。

  说到根登,老一辈人记忆犹新。牧民没水吃,根登急在心里,千难万难打出的“根登井”,至今还在使用。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年打井的艰辛,现在的乌兰敖都人记在心中,成为一种力量。

  八里香阿妈回忆起打井的岁月,一些往事还历历在目。沙土上打井,塌方的危险无时不在,采石砌井壁至关重要,根登那时才40多岁,砌井壁这种危险的活都是他一个人干,不怕苦不怕累,把危险留给自己的根登让牧民们信服。他带着牧民们干合作社,盖新房,建草牧场;为了改善牧民的生活水平,还先后办了缝纫厂、乳粉厂、酿酒厂、修配厂,还建起了沼气池,他创造了内蒙古草原上好多个第一。

  面对一张张黑白照片,那些朴实无华的脸带给我太多震撼。

  在短短几年时间里,翁牛特草原上有12个牧业合作社先后建立,成为新中国引领牧区生产发展的排头兵。1958年,《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开篇刊登了《翁牛特旗建立十二个畜牧业生产合作社,使牲畜大为发展起来》的文章,编者按语:可供一切畜牧业合作社参考。

  草原是书写传奇的地方,那些载入史册的、正能量的事物必将是社会发展的推动器,现在的阿什罕人,不忘“根登精神”,始终走在保护与传承、治理与发展的最前沿。

  望着眼前被绿色包围的阿什罕,完全不记得以前的沙漠是什么样子了。

  自然生态是文明的产物,那种豪情壮志,无疑在阿什罕得到了很好的实践与印证。自然与生态之间的平衡是至关重要的。生物之间,生物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或者说存在的状态也就是自然生态。自然生态有着自在自为的发展规律,而人类长期的社会活动打破了这种规律,把自然生态纳入人类可以改造的范围之内,这就使自然生态上升到了文明的层次。

  穿行于绿意盎然的科尔沁沙地,找不到荒凉与疏离感。相反,满眼绿色的舒适让人非常享受。总觉得一丛丛黄柳、一棵棵沙打旺、一片片紫花苜蓿,就是我的前世情人,正站在那里呼唤着我,等待着我。

  此时绿意蓬勃的阿什罕,像一首首肆意行走的诗,在蓝天白云下汩汩流淌,你会情不自禁地迷失在无尽的诗行里,出不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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