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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年

  文/李元岁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土默川一带的庄户人,一进入腊月,就为过大年忙碌开了。忙什么呢?忙这些事——

  蒸糕。糕是庄户人家过年必备食品。过完腊月二十三小年,家家户户就准备着手蒸年糕了。蒸斗二八升黄米的年糕,得花一整天的工夫。年糕蒸好了,炸一半油糕,留一半素糕;因为那时候胡油短缺金贵,全炸油糕没那么多的胡油。素糕切成片儿,连同炸了的油糕放凉房里冻起来,吃的时候,取回来,或到蒸笼里蒸,或用锅来烫。再烩一锅酸菜,吃起来那要比平素的二莜面、窝窝头强百倍了!

  摊滑儿。滑儿是玉米面再掺杂少量的小米面和麦子面,发酵后拌些糖精,再用火铛子摊制的一种食品,折叠起来,形状呈半圆。摊制五六十斤面的滑儿,辅助其他食品,够一家人一个腊月和一个正月吃了。摊滑儿是费手脚、费工夫的营生,至少得三个人来制作:一个烧火,一个往火铛子里舀面糊,另一个剥滑儿。摊好了的滑儿,同样放在凉房的大瓮里冻起来,吃时,撬起来,解冻后,可随时入口;因搁了糖精,便有了甜酸甜酸的味道。

  磨豆腐。磨豆腐是从小年后开始的。生产小队的队部安装一盘磨,做豆腐的人家多,得排队。轮到了,便带几升豆黄,去四五个人做豆腐。两人负责推磨,一人负责烧火、打杂,另一个负责锅里的活儿。豆腐成形之前,可喝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一锅豆腐做好后可划成16块,用水桶挑回家,放缸里,供腊月、正月吃。

  打扫家。过年打扫家要比平素打扫家隆重一些。将铺盖、炕席等所有能倒腾的东西都倒腾到院子里,从屋顶到房梁、墙面、犄角旮旯统统清扫一遍,再粉刷墙壁。男人们刷完了墙,女人们开始糊窗户。白麻纸、大小窗花、彩色纸都派上用场。从一大早开始,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钟,这家才能打扫得完。再把新买来的年画贴到还有些发湿的墙上。第二天,太阳升起照进来,窗明几净,焕然一新,让人心旷神怡。

  写对子。过大年了,在院子里贴上好些鲜艳的对子,能给年增添几分喜气和吉祥。我们家的以及左邻右舍的对子都是由我爹来写。我爹读过几年私塾,一开始写字就是用毛笔来写,故而练就了一手好字,是纯粹的楷书体。看了我爹写的毛笔字,我就自惭形秽:怎么我就写不出这么好的毛笔字呢?我还讨问爹个中缘由。爹笑着说:“冰冻三尺,乃非一日之寒啊!”

  剃头。有钱没钱,剃头过年。到了腊月二十七八,忙里偷闲也得理个发的。我爹有剃头的手艺,来找我爹剃头的本家和左邻右舍们就多。那剃刀已有些年头了,好像是爷爷留下的。我爹花上半天工夫,给爷爷叔叔们剃完头后,我爹的头再由七叔来剃。剃了头刮了胡子的爹,一下子显得年轻了许多。我一向“护头”,剃一次头哭一回。爹说我:“这娃子,连剃头都哭,将来还能有出息?”

  扫墓。扫墓是对故去的先人们的一种孝道。阴历七月十五、十月初一,以及年三十下午,都要去扫墓,表达后人对先人的思念之情。

  垒旺火。早些年,在庄户人家,旺火家家户户也得垒两个的。两个旺火分别在年三十晚上和正月初一晚上“接财神”的时候点燃。生活好一点的家庭,旺火用块儿炭来垒,差一点的就找一些废木头劈开了垒。木头垒的旺火更容易点燃。块儿炭垒的旺火想点燃就有些费劲了,还得俩人来煽火。年三十傍晚之前,将旺火垒好了,这一腊月忙年的事也就算忙得差不多了,就该等着守岁点旺火煮饺子“接财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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